成长
（一）
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记忆中我站在，眼前的景物很鲜明，说不上太浓或太淡，毕竟毫无生机可言。周围人都穿一袭素衣，月台对面烟雾弥漫，隐约可见些绿意。奶奶站在我旁边，神情十分坚定。我们好像在等着什么。
“呜--”火车汽笛的声音像呜咽，被雾扼住喉咙。火车停在月台，车门打开，奶奶自顾自上了车，我的脚被钉在站台，无法移动。风吹开奶奶的短发，每一根的想法都一样，径直钻进车里，她的脸上不曾闪过倏忽凝滞。
“呜--”火车关上车门，朝着远处的袅袅青山驶去，转眼间被雾淹没踪影。
视线拉长，我被推离月台，被迫跋涉在时间的泥沼里。
（二）
醒来。许是被风吹醒的的罢?风从窗口溜进来，沙沙地翻动书的纸张。阳光折过一角，又被风吹过，书里写下什么，风都记得。来不及想那么多，我很快的跳下床，拉开门冲出房间。还好，进厨房看见你不紧不慢地择菜，阳光从窗缝漏下来，碰到墙就支上去竖起来，一直伸到我眼底。
我努力松松喉咙，用还算平静的语调问你:“奶奶，今天吃什么?”你一连报了好几个菜名，不出所料，都是我爱吃的。我站在门口看你忙活，双手尴尬地不知道放哪。我转身之际，你突然埋怨自己买菜落了东西——是付过钱忘记提走的。不过早不是头一回了。你眸中滑落一瞬间的惊惶，我脑海里顿时闪现几个有关遗忘的病症。我害怕了，锋利的刀割在心上，风呼呼地灌进来，佯装成已满的状态。
不久。你笑了笑来摸我的头。我的视线瞟到地板上--你已经需要踮脚才能摸到我的头了。
我拖着步子回房间。一低头，书的封面被岁月浸泡得发黄了，透出一种像茶色消于纸张的古色，页脚还有些折皱，卷曲亦和谐。
我失去了翻开的勇气。
（三）
吃完饭，我该返校。你争着拉那个箱子，箱子虽不大但很重，我知道你腰不好，不同意你提。 我有这么老了吗 连个箱子都提不动 你不客气地回绝我的抗议，我只好作罢。
你走在我的前面，下楼梯时一晃一晃，看起来有些艰难，但步子很快。上午储存在心口的风猛然呼出来，挑断心弦。
夏日的风像火焰，快要点着整条小巷。繁复的阴散漫地浮在街口。阳光一半铺在沥青，一半盖在我的衣服。你加快速度，一开始我还可以勉强跟上，后来望见那单薄的身影愈来愈小。
我选择跑上来追你，而你的脚步没有一分停止。我不顾一切的向前跑去，四周全是人脸、人影，但看不见表情。我们的影子渐渐靠近，仿佛快要溶在一起……
我不禁想起那本书、想起泛黄的封面，我想用所剩无几的时间将它晕染成彩色的。
（四）
你终于停下来等我。
我们并肩而行，一路上迟迟而不停。我学孩童的样子去扯你的衣角，阳光填满你的皱纹，我看见生命最本真的样子。
生命没有终点，像永远奔腾在雨林深处的河流。道路有尽头，如果我们走在林荫街的街口，如同河流的两条分支再也无法汇入同一个湖泊。我们错肩而行。
所幸，如果还有如果。
（五）
这就是成长吗 像一页页翻书的感觉。随手打开一页，却那么苍白刺目。
这本书的封面完好，她还在，这就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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